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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五讲:谁的农场会是中国的Earthbound Farm
2014年1月2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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Earthbound Farm 创始人(图片来源之Earthbound Farm官网)


第一、浪漫的创业
Earthbound Farm的创始人,有两位。女的,叫:鲁冰(Myra Rubin);男的,叫古曼(Drew Goodman)。二人,都是1961年出生,当年都方二十岁初头(这和我们国内刚毕业大学生做CSA农场的年龄也有些相似)。两个创始人的相似点还不只这些。鲁冰与古曼,都是在热闹的纽约市,极尽繁华的曼哈顿出生、长大。他们的住家,只一街之隔;而且是上同一所中学,有共同的同学及老师。只是当时,他们互不认识。这还得到1983年,二人分别参加远在数千里外旧金山的一场Grateful Dead演唱会,才开始相遇。那时,鲁冰是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的大四学生,主修国际关系。古曼也是加大学生;但是在圣塔.古鲁兹(Santa Cruz)分校,主修环境研究。既然都是纽约同乡,两人又在西岸相遇,自然很快的,就变成好友。

当年夏天,大学毕业后,两人也结伴去欧洲旅游。旅游有时会带给人意外的惊喜,与扩张眼界。而这也有可能造成对往后生活方式的调整。鲁冰与古曼,尤其是对能在欧洲吃到方由农园采下的生鲜蔬果,印象深刻。这也多少造成他们决定:回美后,得有一年的时间,尝试去做些不一样的事“用双手来工作”;而且赚些学费。一年后再进研究所。只是,他们做这“不一样的事”,就一直做下来了。而研究所之路,也就愈来愈远。古曼,在回想大学生活时,倒蛮感谢学校鼓励同学有探索精神的学风“你不用害怕会失败”。加州大学在这方面的风气值得赞扬。你透过试验来学习,不论结果是成是败。教育应是教人如何来思考;而不只是教人怎么做。
 
回到加州,两人搬到北加州蒙特利(Montery)东的卡麦尔谷(Carmel Valley)。那一带,景色绝佳。当然有好景观,在美国就有富人的别墅、豪宅,及高尔夫球场等。不过他们两人,倒没这么的福气;而是住在一处在2.5英亩(约一公顷,大概15亩的土地)农园中的破烂农舍。房租是不用缴的;代价是:两人得照顾农舍及农园,不要让太多杂草、杂木丛生。
 
第二、无意识的践行有机农业生产方式
当时,这两位由曼哈顿来的城市佬,对农业根本是一无所知;更不用说什么有机耕种了。即使房租免费,日常生活,还是得过下去吧。既然休耕农园中,还生有许多蔬果:苹果、无花果、橘子、核桃、覆盆子、莓子等等,那也不妨拿来自用,或与邻居、朋友分享。或干脆在路边、摆个摊位贩售,赚些钱。鲁冰就回忆:我当时也会烘培些覆盆子松饼,做些果酱。做那些家常用的。然后,在我们路边的小摊子上售卖。另外,既然农园中还有不少空地,整理出来,再多种些叶菜类作物及调味香料作物,再卖到当地一些餐厅,也是种谋生之道吧!
 
如此一年下来,在大自然四季的变换中,两人倒也迷上了这种生活。不走了。而且于当年(1984年),成立了Earthbound Farm公司,专心务农。即使对农耕是外行,一开始,两人即确定不用农药、化肥。主要原因,是不好闻;用了浑身不舒坦。而且也不想食用这样子长出来的莓子。鲁冰也提到:我们根本就不想碰任何化学的玩艺儿。我们当时,也不想跑出去;去花钱买成袋的农药、化肥,然后喷洒,然后天天闻到。我们当时也搞不清状况。搞不清状况,有时也可能是件好事。古曼也提到:我当时认为自然去耕种就对了。我想:有时没经验反而有益。我们也不晓得有其他方式来耕种;当时就顺其自然吧。这反而是做对了。
 
两人的农耕老师,主要倒不是“人”,而是几本有机农耕的书;至于房东及附近邻居,只会教他们如何喷洒农药及化肥。鲁冰与古曼依着如:罗岱尔(Rodale)所出的《有机农艺大全》(Encyclopedia of Organic Gardening),踏入当时一般人所以为的嬉皮式农耕(Hippie framing)。即使在当时,惯行农法(我们现在主流实用的农化农业)所产生愈来愈多问题,逐渐给爆料出来;但有机农业,仍是个新潮字眼。
 
 Earthbound Farm Salad Bags
Earthbound Farm Salad Bags 
第三、核心产品-----袋装沙拉
园中的作物愈来愈多。除了原本的蔬果,还加上作为生菜沙拉的作物:莴苣,东方蔬菜,如:白菜、菜心,以及调味的香草作物。而这些农产,也在收成后,销到附近一带的餐厅。如此下来,生活,似乎也变得比较安稳。两人由于长时间务农,每天七小时,每周六天,忙得根本没时间做饭。平时,多是靠速食店或批萨外带,来解决。只是这样子,吃久了也会腻,也不是办法了。对许多事,还是女性的心思比较巧。有一天,鲁冰突然冒出一个念头:既然园中有这么多蔬果,为何不自己来做生菜沙拉?于是她在每周日休息时间,把下周一整周所需的沙拉蔬菜,先摘下,洗净、弄干,然后用塑胶袋装成七包,存入冰箱。这样每天下班回家,不用大费周章,就有现成的沙拉食用。她们不久也发现,事先洗好,且弄干的叶菜,包在袋中置于冰箱内,即使放上一星期,也仍如新摘不久。
 
人世间很多时候,是不怕遇到问题:而是在发现有问题时怎样来解决。在鲁冰解决两人用餐问题后不久,又冒出了个新问题。 1986年,原本他们生菜沙拉,尤其是莴苣的大买方:一位附近餐厅的主厨离职了。而新的厨师,也不想与他们续订。这下子,怎么办?园中一堆做沙拉的各种叶菜,要怎么卖?
第四、开发产品销售渠道---天然食品零售店和企业客户
两人想到自己平日食用的「袋装沙拉」。何不这样做?先清洗干净、弄干;然后把综合的蔬菜装袋,做零售。装袋有大有小。小的算一个人的份量,提供给旧金山一带天然食品专卖店,让一些平日忙碌的顾客,买了回家即可使用。大的重一磅,供给餐厅。
 
第五、初级有机农产品的标准化在加工
接下来,就是两人在自己农舍中做加工。鲁冰也说:当时古曼跑去超商,买了一堆塑胶袋。而我,忙着在袋上画标记。于是(Earthbound Farm Salad Bags)沙拉包的名字正式问世。只是,人算不如天算,原本以为用来临时救急的“沙拉包”在一些店家起初也心持怀疑下,竟然广受顾客欢迎。干净、新鲜,营养丰富,方便使用等等,使得Earthbound Farm一炮而红。
 
两个人的人力到这时已不够用了;只得另外雇人,变成六位。连鲁冰的父亲也由东岸跑来,协助他们在客厅中规划、设置起能清洗、包装沙拉的作业流程与装备。1987年,Earthbound Farm沙拉包的产品更多样了。除了原本的“什锦嫩叶沙拉包、”,又添增了“嫩菠菜沙拉包”、什锦香草沙拉包、什锦亚洲式沙拉包、小莴苣沙拉包等等。到1992年,Earthbound Farm 每年有400万美元的生意。古曼对此也说到:我们一步一步走来,完全没注意到它已成了大事业,同时才觉察有机耕种,还是会有回报的。
 
第六、有机农业事业和爱情双丰收
Earthbound Farm自1986年打出袋装沙拉的品牌后,倒也出乎意料的广受欢迎。于是这对年轻、新婚的夫妇,也顺着资本主义市场逻辑,扩大营业。不过,他们扩大营业的项目,不只是在生产;同时也另外扩展到加工、行销方面。往后十余年间,Earthbound Farm 的发展,可说是气贯长虹。
 
A、生产方面:这又可分两条线:
自己扩充生产农地,2、与其他农民(或者类似于国内的合作社)合作,及与农业公司结盟。
1、扩地生产:在供不应求的状况下,Earthbound Farm 开始买地、雇人生产。如:1987年开始聘雇更多墨西哥外劳来园中工作。 1989年,首度于加州华森沃(Watsonville)购买32英亩(约13公顷)农地,种植20来种不同品种的莴苣。或像是于2006年,收购当地竞争对手:Pride of San Juan的农地与厂房。 在不断的自行购买,或与其他的农民团体、农产公司合作、加盟,专门为Earthbound Farm 生产作物的农地,到2008年共约有4万英亩。而其农地遍布在美国西部。这样一方面可确保:即使某地农作遇到气候不良或虫害,Earthbound Farm 仍可稳定的供货。另方面,则是透过在农耕、收成、运输与销售的大规模经营下,可降低有机生产的成本;让它的有机产品,更具市场竞争力。
 这也正如古曼所言:我们由农耕中很清楚的学到:我们不敢自称是最佳的胡葡萄或莴苣的生产者。但我们用我们的名号,来把产品销售到零售商店。它们会与我们作生意,是因为我们能提供它们所需要的份量、种类与品质。对零售业最至关紧要的,是每年从头到尾,都有稳定的货源。
 
2、战略合作:
这亦可分两种状况:与农民(或者类似于国内的合作社)合作,及与农业公司合作。与农民(或者类似于国内的合作社):Earthbound Farm 也在1995年另组Natural Section Foods,与加州 Salinas Valley 的有机生产农民团体 Mission Ranches 签约合作,生产更多量、多样的有机蔬果。与农业公司合作:Earthbound Farm 也在1998年,与全美最大的莴苣生产、行销公司 Tanimura & Antie结盟,扩大它有机莴苣与沙拉包的产销。
 
Earthbound Farm 的农作部主任布拉(Stan Pura)也指出:有机种植方式…是种更具创造性的作法。你需要与上进的人,一起工作。你需要觉察力极强的农民。而这些农民,在耕作上得非常踏实、牢靠。不容丝毫差错。我认为我们的成就,正是我们合作团队,能相互完美搭配的结果。
 
Earthbound Farm 也于2000年与专门生产有机柑橘与热带水果的Rainbow Valley Orchards及生产胡葡萄的Bolthouse Farm 结盟,扩大产品的类别。
 
B、市场营销方面:
1、主做商超渠道
Earthbound Farm 在1990年代初,大量增加有机蔬果的生产,主要也是因它在1992年,与全美连锁大卖场 Costco 签约有关。而且透过“好市多”等主流大卖场,Earthbound Farm 成为全美知名品牌,及最大的有机蔬果公司。刚开始,好市多对打着“有机产品”标签的蔬果,还有些担心。正如古曼所说:“好市多”倒是个有意思的进展。这家零售大卖场,最初还犹疑是否要标示:“有机产品”这个标签;担心如此一来,会传达错误的讯息。但风潮已转向了。顾客纷纷转往有机产品;

而Earthbound Farm又能提供一近似一般蔬果价钱的有机产品。如果它想回头来贩售一般蔬果,顾客会抱怨连连,而且会要求有机产品。 Earthbound Farm 主要是靠着有机小莴苣,打入主流大卖场。而且在继好市多之后,其他的主流零售卖场,如:safeway、Albertsons,Lucky’s 等,也纷纷跟进;引入Earthbound Farm 一磅装的生菜沙拉包。
 
2、增加有机农业体验
为了不忘本,也为了能让顾客看到具体的Earthbound Farm ,古曼夫妇也于1994年在卡麦尔谷的一个路边,开辟一新的小农园;来贩售农产及家常食品。鲁冰认为:当我们公司变得这么庞大,而且在加州、亚利桑纳州、墨西哥都有农地耕作。能有块农地,来让人们指认:这就是Earthbound Farm ,来感受这农园,这也很好啊!而且这对我们也是个机会:让人们能更加了解有机农业。
 
在这基础上,后来于1999年,又添加了个儿童园地。这主要是为小朋友来做有机农耕教育与推广。儿童园地有编写教材;在园中举办相关活动。而且出版音乐光碟:我们接班!(We’re Next)。由此募得的经费,再用来做环境教育,与协助有需要的小朋友。
 
C、加工方面:蔬果的清洗、分类及包装,原本只在农舍中进行。但在扩大营业,而且有了经费后,就得增设厂房。
 
Earthbound Farm 首先在1992年,建立了个约2,700平方公尺的包装厂,结果还是不够。于1996年在北加州圣璜.巴蒂斯塔(San Juan Bautista),盖了幢7,500平方公尺的大厂房。在2001年,于亚利桑纳州的Yuma 建了一座34,500平方公尺的蔬果装配厂。而且是在每年的4月到11月,在北加州做加工、包装,运送沙拉。到了冬季,由12月到3月,则是在较南方的尤玛厂加工。
 
Earthbound Farm ,到目前为止已有四万英亩的(约一万六千公顷)农地,来生产150来种有机蔬果,及一般蔬果。在全美50州近八成的超商中,皆可见到Earthbound Farm 产品的身影。直接为它工作的员工也有1000位左右;至于与之合作的农园也有150座。除了为自家生产外,它也为Trader Toe’s,「戴尔」(Dole)等大厂牌出货。除了身为全美有机产品最大生产者外,它亦是有机加工、包装业的龙头。
 
第七、面对市场和竞争
 美国的有机农产品市场,于1990年代后开始快速成长。常规农化农业生产的农产品,每年平均约有3-5%的增长;而有机产品,却可达 20-25%的成长。即便它产品的价格,比一般要贵上几成,但过去这几年,或许是社会潮流有所转向,或许是食品安全出现诸多问题,有机产品为更多人所注目。即便它目前仅占全美粮食供应的2%;而其中的10%又是靠进口。
 
既然有机食品引起大家的关注,对一些人来看就是商机。于是在有机食品这行业,除了原有小农经营的家庭式有机农园外,另也冒出各种大实力的涌入与争夺。如:可口可乐收购Odwalla,通用磨坊(General mills)拥有Muir Glen及Cascadian Farm,Smuckers买下 Knudsen ,Santa Cruz Organic等。而一些大卖场,如全食超市(Whole Food market),全部提供有机商品;另外,如 好市多 ,也设立有机产品专区。但 Earthbound Farm 一直保持是做的比较好的一家。
 
 第八、成功的争议
 对于这种新型的、大规模式生产、运输、销售的有机农业,有些公司认为这很好,因这可以在更多的超市,以较低的价格,买到更多的有机食品。而且这些产品的生产不靠农药、化肥,仍然可生产生高品质的作物。同时可以保护我们的地球持续发展。
 
但一些规模小的有机农场,则认为自己的农场,会生产更多样的作物。但大卖场只会向他们订购小莴苣。 有个小农场的主管也指出:如果只种它们所订购的,工作会比较轻松些。但我们就生产不出多样作物了。而他也不确定:一般消费者,能否区别:那在农民市集及在好市多的有机产品,到底有何不同(注:在中国严格的有机产品标签制度基本可以杜绝此类担心)?
 
另有些批评,如大规模有机农作,会排挤小农;有机耕作长途运送,会制造环境污染,地球暖化。Earthbound Farm 则表示:小农未必会受排挤,他们反而会去转种一些大型农场所不生产的特别作物。至于不洒农药、化肥,本身即是在做环保。Earthbound Farm 这些年来,也种了40万棵树,来吸收运输排放的CO2…..
 
至于有位地理学家:古兹曼(Julie Guthman),则在她专著《Agrarian Dreams: The Paradox of Organic Farming in California》中,指出:有机农业,不但未能跳离资本主义逻辑”;反而是回过头来,全心拥抱住它。
 
古兹曼指出:自淘金热(gold rush)以来,加州的农业,是致力朝向最大利润发展。农作,可随市场需求而做调整。像早先是种小麦,提供那些淘金者及靠金矿业吃饭的人的粮食。然后在东西铁路开通,有冷冻车厢,各种生鲜可运送到全美后,加州也开始火热的投入果树栽培。尔后,在外来移民愈来愈多下,农地又多转为建屋及购物中心。因此,目前在加州出现的大型、集中式、高价值的有机农业,依古兹曼看来,也只是加州特有的农业资本主义衍生。
 
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新闻系教授:波冷(Michael Pollen)在他《The omruivore’s Dilemma》一书中,则指控Earthbound Farm 的方式是“工业式有机农业”(industrial organic)。他认为虽然这种方式,仍算是有机农业;因它符合美国农业部(USDA)所设定的有机认证标准:耕种中无农药、化肥;加工时,无禁用品。但这种巨型的有机生产公司:只遵守法律的文字,而未必顺从有机的精神。波冷也担心:这种有机农业方式是在出卖灵魂,远离有机原本的初衷:开创新的粮食体系,来协助小农,来把生产者与消费者相扣连,来爱护环境……。
 
政府主导的第三方认证有机农业、吃在当季(食物里程)、CSA(CommunitySupportAgriculture 社区支持农业)、PGS(Participatory Guarantee System 参与式保障体系)、其他农业方式---- 相互之间的争吵还将继续。
 
但 Earthbound Farm 今天达到5亿美金的年销售额是不争的事实;
很多中国有机农业同行参观Earthbound Farm 就像唐僧去西天取经一样对这家公司虔诚膜拜是不争的事实;
很多中国的大型农业企业的高层经理人(包括政府官员)愿意花几万元听 Earthbound Farm CEO的讲课是不争的事实
 
----- 我们的美丽乡村,减少雾霾需要发展有机农业是不争的事实;Earthbound Farm 在创业期和我们国内的很多农场一样,一对年轻夫妇,经营几十亩土地的小农场。今天就断定谁是这个行业的寡头还为时尚早,很多人经营的农场都有机会成为 Earthbound Farm ,最起码可以把此最求当做“梦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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